应许之地

避难所
但或许未来某日将成为荒芜的山丘
我们走失在风里

[现欧]前九十九次高述放弃了,第一百次欧阳没有

阅读提示:高述在自己的第二十四个生日那天收到了一束婚礼捧花。

全篇都充斥着带有个人滤镜的过度解读和想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希望“从此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并不是凭空幻想出来的结局。

 

凌晨三点二十二分的时候,高述还醒着。

路灯在雨幕中散射出的光线如同日晕的光轮,被空调规律制冷的低鸣模模糊糊地切碎了,茂盛的树影因此不成形状地贴在铅灰色的窗帘底沿上。他仰头盯着晃动的黑灰色块看了几分钟,困倦的目光像只壁虎那样凝滞在抽象的图案里,在深浅不一的嶙峋枝叶倒影间挣扎。

高述并不是不困,只是鸦雀无声的黑暗会放大很多东西,比如已经变小的雨势擦在玻璃窗外侧所发出的绵密轻响,比如楼上传来的在管道中流淌的细碎水声,再比如近在咫尺的,属于欧阳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哪怕他不侧过头去,那低不可闻的呼吸声固执地依旧像是要印进他寂静的梦中,高述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26度干燥凉爽的恒温室内,清晰地捕捉到十厘米外和他并肩躺着的欧阳裸露在外的皮肤散发的热度。

太近了,他不安地想,这已经是触及到他理智底线的危险距离了。

从橱柜里翻出来的备用枕头和他正用的那个紧紧地挨着,堆叠的空调毯则并成一堆。才暴晒过的洗涤剂香气、樟脑丸味,以及两个人身上相同的洗发水味道混在一起,缓慢地在封闭的卧室里蒸腾。高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按捺住从心脏传来的巨大鼓噪,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花了多少时间,但是做完这一切后他感到筋疲力尽。他松开无意识攥紧的手,小心地侧过头。

欧阳仍无知无觉的睡着。

他沉浸在黑暗中,微弱的光线跨越大半个房间徘徊到他的身边时却仿佛找到了出口,迫不及待地倾泄在他露在毯子外的肩膀上。没有半点犹豫,更毫无保留。

洒满了银粉的指尖圆润得像颗贝壳,没有半点阴影的手臂线条安静又孤单地坠在一旁,让高述顿时有种冲动,想要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在天亮前将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挽留住,请他停在此地,两个人好牵着手走过有积水的街头,结伴去看陌生人的故事。

高述悲喜莫名地注视了欧阳一会,终于被光影蛊惑着颤抖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这份感情曾经和初春时节绽放在积雪下的迎春花没有区别,花朵是娇嫩的明黄色,枝条也翠绿夺目。哪怕刚萌生不久,却不影响他自顾自地在漫天冰雪中鲜活。

可他害怕春天,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份天真的暧昧怎么办。于是他只好保持沉默,贯彻那份固执的不抵抗,站在原地既不后退也不前进,任温暖的溪水淌过他,让他苏醒,也让他的棱角在他的拥抱中被磨平。

大学时期他们曾经有无数次独处的外宿时光,高述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从未在深夜或者梦境的间歇,将带有渴望和焦灼的痛苦的目光投向欧阳,他更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端着水杯站在被城市深夜余晖笼罩的阳台,端详安睡在客厅沙发中的欧阳的脸。

也许这样的事的确发生过,并且发生过不止一次,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地将对方眼瞳的弧度和欢笑时震颤的嗓音此类无关紧要的细节摆在自己随手就能回想起的位置上,然后在机场只用一眼便准确地把对方和人群区分开。

经过漫长的跋涉,他碰到了欧阳的手,并轻轻地握了上去。

让我在黑暗中借一束光吧。

 

“我想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深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嘲笑。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我把我的痛苦说得轻松,因为怕你会这样做。”

 

高述本没有机会遭受这种折磨,他最值得人钦佩的理智堪称钢铁,从不轻易将自己置于岌岌可危的悬崖边。

但这次不太相同,不管是受到邀请而来的客人还是此地的主人都双双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卧室内,时隔一年后久违地面对面联机玩起了游戏,对提前到来的飓风预警谁都没有分出足够的注意力,以至于拉开窗帘时才慢了几拍的发现外面早就变成了汪洋大海。

“那我就回去——哇居然下雨了?”

已经背上了书包的欧阳迟疑地看着面前仿佛被扔进水底的世界,试探性地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没想到残暴的飓风硬是从这条还没有他胳膊宽的缝挤了进来,浇了他、还有他身后拿着雨衣正想说什么的高述一脸水。

两个人面面相觑。

欧阳面无表情地把窗户重新关上,他一边擦着嘴边侥幸没咽下去的雨水,一边和转身去卫生间拿毛巾的高述说:“老高,有游泳圈吗?”

高述否决了欧阳异想天开准备游回酒店的提案,他当然不可能让欧阳冒着这么大的雨走过两条街,欧阳则坚决反对高述送他回去的打算。他们两个不管是谁都不肯让对方孤身在夜晚穿过这层冰凉的雨,所以解决方案只剩下了让人煎熬的最后一个。

 

高述意识到这件事时,眨眼间他已不在纽约,不在曼哈顿,而身处三年前不算宽敞的四人间。在那个培养皿中,经由琐碎的生活曾培育出了无数似曾相识痛苦段落。

巴别塔被斩断,巨大的沉默降临,所以他哑口无言,既无法直白地诉说自己羞愧的期待,更无法充满勇气地拒绝;所以他留有余地地背过身去,不主动靠近;所以他是那棵提心吊胆的稗子。

然而过去与现在区别在于,他们很久没有朝夕共处过了。

重逢时对方浑身洋溢着的熟悉感,举手投足间细微的陌生,没有时间差的语调和笑声,所有的一切让他心中关押了许久的那只野兽从笼子的缝隙探出头来,让他忍不住把欧阳紧紧地抱在怀里。而欧阳真的没有丝毫反抗地让他抱着,甚至在他冷静下来打算松开手的时候,用力地反抱住了他——这个不太合理的开端多给了他几分期待,让本就生锈的枷锁彻底松动了。

幸好在野兽出笼前,高述抢先把自己反锁进了卫生间。

他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听着欧阳踢沓着凉拖从卧室这端走到那端、打开门去了餐厅。

他想大喊。

众多在泥土中埋藏已久的话语像有生命的种子,它们想要迎着喉间流淌而出的暖风去冲破唇齿严密的把守。在人尚来不及阻拦时便把一切秘密摊开,把自己柔软的要害全数悬置在帘幕之人手中的剑前。

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不能自顾自地坦白,把血淋淋的心盛在盘子里,以此要挟欧阳。那样太自私,也太不公平。

他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

高述不得不拧开水龙头,借助物理手段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当他擦着湿淋淋的发梢从卫生间走出来时,他惊讶地发现椅子和小沙发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欧阳正拿着抹布跪在书桌前那片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擦地板。

……见鬼的他用的居然还是兑了高锰酸钾的水。

 

一时间高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清洁剂的’和‘为什么要擦这块地板’这两个问题之间摇摆不定,犹豫着先问哪一个合适。最后还是欧阳打破了僵持。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明明是在和他开玩笑,欧阳偏偏还有点紧张,高述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什么又在紧张什么。

“不要紧,我用过漱口水了。”高述决定开个玩笑:“至少比泳池的水味道好。”

“哦呦真是不得了哦,你居然会去游泳。”

“我比较好奇你在干什么,突击搞卫生?但是我的宿舍没有查寝这回事。”

欧阳把抹布扔回到水桶里,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懒洋洋地说:“就擦地嘛,顺带讨好一下我今晚的房主爸爸。”

见到他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高述反倒迟疑了起来。

“……所以,为什么要擦地?”

“不然我今晚睡哪?你那个小沙发睡不下的吧?”欧阳悚然一惊,跳过地上还没干的水渍,直勾勾地盯着高述狂叫:“不我绝对不要睡餐桌!!不要让我睡餐桌!”

高述沉默,随后艰难地说:“你和我一起睡床。”

 

“我想对你说出最真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不信。因此我弄真成假,说出和我的真心相反的話,我把我的痛苦说得可笑,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

 

无论过去他们有多亲密,这仍是第一次他们共享同一张床榻。

最初抵触与他本人那伴生着洁癖而来的边界感有关,高述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不喜欢没有任何预警地闯进他的私人空间。在他眼中床的地位也要比普通人定义的更崇高——是专属于他的安全舱。

虽然做噩梦时他等不到来自妈妈的安慰,必须独自蜷缩在小夜灯的光亮中,可是相应的,遭到训斥后也不会有人在夜晚突然推开门。

保持距离意味着不会有人看到崩溃的哭喊、吵闹、代表着失败的泪水和颤抖,才能更好地维护那一点自我。

欧阳陪着他从低谷爬上来,意味着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坚持、也更清楚那道看不见的界线的位置,哪怕他们从未与对方真正袒露心声。

 

高述把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随后他挪动了平躺得僵硬的背部,翻过身来,把头从枕头中央挪到了边角。现在他侧身蜷缩着,额头刚好以不惊扰到欧阳的力度抵上对方的肩膀,从远处看好似一颗豌豆安稳地盛在汤勺里,如同一对亲密的爱侣。

我喜欢听到你喊我的名字。

他想。

我喜欢你闯进我的孤岛、温柔落下的那场雨,我喜欢你回赠给我的真心。

对于留守在高墙另一端的欧阳,他以前期待对方能翻越过来,甚至因此产生了怨愤,但是在他大幅度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之后他反应过来这并不能怪欧阳,也不能怪他自己。这个世界上、这颗尘埃般的星球上存在着许多抗争,为了自由,为了爱或者为了希望,很多人因此消磨掉自己的一生。他不过是其中同样渺小的一员,想要幸福地活着不是该受到责备的事,愿望得不到回应也没有办法,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心想事成。

从那天起,高述决定永远不提及换地图的话题了。他不再准备让自己成为一名殉道者,欧阳不是、也不该是他背后的十字架。如果他一定要把这份感情当作灾难去忍受,那么他应当看到,欧阳亦是从大洪水尽头叼来绿枝的白鸽。

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希望你也不要完整地知情。

高述小心地勾了勾欧阳的小拇指,在对方不知情时与他私自定下一个约定。

雨声再度变得嘈杂而壮阔,此刻,世界因此变得很狭小。

他枕着欧阳的呼吸,终于也睡着了。

 

“我想静默地坐在你的身旁;我不敢,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因此我轻松地说东道西,把我的心藏在语言的后面。我粗暴的对待我的痛苦,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 

 

六个半小时后,高述的生物钟正式宣布决定下岗,他被热醒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凭着记忆想要摸索到空调遥控器,结果无论如何也摸不到。睡眠不足让他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只好不停地挣扎,急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温度上升到令他焦躁的程度前,有风从他的身侧吹了过来。

不算是非常凉爽的风,但没有一刻中断,又很有节奏,是具备夏天特征、让人安眠的好风。风把包围着他已经凝滞成了果冻状的热气全数打散,喊来下过雨后的清爽。高述在梦境边缘游离的意识受到了这样妥帖的照顾不再挣扎,慢慢地再度沉溺了下去。

他被这样的风吹了十分钟,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梦,梦里他看到无数的鸽子白压压地飞过来、停在他身上,他很开心。鸽子们都飞走了,他才真正地醒了。

意识回笼,高述发现欧阳挨着自己身边坐着,风是从欧阳那来的,他正在扇扇子。

房间里窗帘没有拉开,还是灰蒙蒙的,外面的雨声也还在继续。昨晚过长时间维持着一个不自然姿势的报应已经到了,他以僵硬的脊椎为中心,背部周遭的肌肉全是酸痛的。不适大大削弱了他面对欧阳时的戒备反应,因此他没有立刻爬起来,只是懒洋洋地活动了下关节。

不等他说话,背对着他正玩手机的欧阳猛地回头,口气没有半分波动地说:“停电了。”

高述抬眼对黑屏的空调行注目礼,现在他知道自己热醒的根源了。

“……现在几点了?”

他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几点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片宿舍楼的电好像都没了,听说是线路被飓风挂断了。你还不如继续睡呢,反正起来也没有事情做。”

欧阳把扇子塞到高述怀里,高述把他那把明显是JUMP周边的小圆扇看了两个来回的功夫,他端着一杯水回来了。高述在他的注视下喝水,幼稚地在水里唱出了一点甜味。

“话说,”欧阳重新拿起了扇子:“你昨晚是不是起来拉窗帘了?”

 

这一刻,高述庆幸自己的扑克脸功力深厚,也庆幸他把水杯放下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他被窗帘缝透进来的光晃醒,他没有半分犹豫地坐起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黏在了一起的两个人撕开,拉上窗帘再重新躺回去,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五分钟。睡眠质量好到让他嫉妒的欧阳既没有发现两个人以依偎的姿势度过了几个小时,更没有发现他的额发被人虔诚地吻了。

“没有。”

高述镇定的回答。

“哦。”

欧阳说。

高述等了一会,发现欧阳不合常理的没下文了。他看了一眼,被对方明显实在沉思的表情吓得魂飞魄散。他从床上跳下来,迅速把书桌上的电脑抱起来转身塞进了欧阳的怀里。

被打断了思考的欧阳一脸懵逼:“爸爸你要干啥?”

“反正没事做,批准你把剧看完。”

“电量用完了怎么办?”

“那我们下午就顶着暴雨预警出去玩。”

“按照既定行程是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飓风过境的时候去博物馆?博物馆还开着门吗?”

“开门了就去。”

得到高述肯定的欧阳看起来很想把一排省略号顶在自己脑门上,不过他还是没有提出抗议,认命地抱着电脑看起了《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

高述衷心希望自己的暗示成功了,反正他也的确是从中得到的自欺欺人的灵感,认真说起来也不算他骗人。只是后续发展高述没想到:去洗漱的功夫,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欧阳竟然抱着电脑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他摁下暂停键,用不算小的力度晃了晃对方。

“欧阳?”

欧阳没有醒。

同时高述发现欧阳眼睛下的青黑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墨,真要比拼一下两人的黑眼圈,他不一定能胜出。

但是……为什么呢?

高述把欧阳的眼镜取下来,有些茫然。

欧阳难道同样没有睡好吗?

 

“我想用最宝贵的词语來形容你,我不敢,我怕得不到相当的酬報 。因此我給你安上苛刻的名字,而显示我的硬骨。我伤害你,因为怕你永远不知道我的痛苦。 ” 

 

欧阳第一天顶着暴雨跑回酒店发现酒店也没电时便立刻愤怒地把酒店退掉,正式投奔高述。高述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接下来的情感剧戏份苦恼,紧接着他等来了灾难片的桥段——飓风带来的暴雨坚持了三天。一开始只是停电,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水也停了。

“老高?”

“怎么了?”

第三天的傍晚,无所事事的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点冰箱里的储备粮当做晚餐,重新躺回床上发呆。

 

“其实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很不好……就像是提前预见到了不好的未来,但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预言一个个地实现。”

“没关系,梦和现实——”

高述有点漫不经心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因为欧阳揽住了他的胳膊,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

“梦的结局是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老死不相往来。”

“……”

“我不要这样。”

欧阳在他耳边喃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高述被人夺走的声音一回到他的身上,愤怒就从他口里涌出。得偿所愿的惊喜像滔天的浪潮,扑来的时候完整地将他淹没,退去时则留下满岸的狼藉。狼藉让他冷静下来,废墟间的惨状则让他的心再度被痛苦占领。

欧阳曾是个懵懂的不明白爱为何物的存在,那么他现在真的理解了吗?还是说他仍要继续用自己的那份纯粹在做出回应的时候继续刺伤自己,然后若无其事地再抽身离开?

高述麻木,不可思议,觉得现实荒诞无比。

他现在很累,不想再过多地去掩饰自己的真心了。

 “如果是怜悯我的话,大可不必这样。”

 

“不是的!”

欧阳攥着他胳膊的手越来越紧。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听我说……我原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这是事实,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是,但是……”

“……人永远也无法准确地得知季节何时从春天进入夏天,就像你永远不会得知这份感情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庞大。”

“我发现尽管知道了你所隐瞒的这一切,我还是在不自觉地靠近你。”

“想了很久,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高述,我喜欢你。”

 

黑暗中传来的仿佛梦话般的絮语,大概是高述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不自觉地坐了起来,早已没有了隔阂的两个人在夜晚安静地拥抱在一起,生疏地交换了一个吻。

他们之间曾经只有不到两厘米的分别,在跨越太平洋后,现在终于又回到了两厘米。

 

“你不能反悔。”

“嗯。”

“你后悔的话我也会不高兴。”

“不会,话说我在你心里的信用值这么低吗?”

“以后……可能会很难。”

“为啥会难——哦,你说家里,我还好啊,你忘了我是哪里人?”

“……有点嫉妒你。”

“有什么嫉妒的,我的腿已经在我宣布要读游戏专业的那一刻被打断了。”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从谁那知道的了吗?我不信你自己能看出来。”

“哈???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啊?老高,给你十秒重新组织语言。”

“要不然我大学几年岂不是像个傻子似的白白挣扎。”

“呵,那你知道你第一天靠我肩膀的时候我就醒了吗?”

“……???”

“你跳起来把窗帘重新拉上那会我也醒着,准确地说我醒了以后就再没睡着了。”

“不是吧……”

“问你你还不承认,嘲笑你。”

“等等,所以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我们睡成那个样子。”

“我试着抱了抱你啊,身为抱枕你一点都不合格,还是作为靠垫的我比较靠谱。”

“……”

“对了我还试着亲你了哦。”

“卧槽。”

 

说不完的话,无法停止的拥吻。

高述本以为等待他的是刀、是熔火,他也准备好了用早已伤痕累累的胸膛面对会发生的一切惨剧。但是那个却人小心地捧着他沉甸甸的心,珍而慎重地抱在怀里。

人会变得越来越狭隘,可以分出去的爱越来越少,可以分给其他东西的关注越来越少,好奇越来越少,所以终会在未来漫长的时光中觉得孤独。世界则总会一遍一遍的击溃我们,让我们站不起来,面对着现实的冷雨,时间是很难熬的。

所以要有爱。

高述笑着掉下了一滴眼泪。

他能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坚持一下了。

 

路灯的光投进室内,两只蜗牛在几番试探后,终于在薄雾般的光中脱掉了自己的壳。

 

“从我的手心拿去一点蜂蜜,一个小小的太阳,好安慰你的心。”

 

欧阳的纽约之旅最后一天的行程安排是陪高述过生日,路过教堂预见一场婚礼是顺路,欧阳接到花童免费派送的一小支捧花是意外。比起尴尬的新人亲友,他倒是很高兴,把花拿了一路,然后在北京时间零点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隔着一束捧花吻了高述。

 

他年少时深深地爱着,不敢有半分懈怠的人,站在被金色阳光盛景熏染殆尽的海风中,正在冲他微笑。

我们要勇敢地活着。

高述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

①余秀华《我爱你》

②泰戈尔《我想要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深的话语》

③曼德尔施塔姆《从我的手心拿去一点蜂蜜》 

 

 

这竟然已经是我写的第四篇现欧了,为了不累死自己感情铺垫直接读取了上一篇的进度(好奇戳我)没想到还是断断续续地写了快一个星期,而且一边写一边疯狂吐槽高老师真是一个难搞的男人,写到最后难搞到我连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都忘了。

虽然起因是和绵绵打赌互相伤害,但是写完大纲时我想,这篇文一定是送给我自己的。

我应该还是喜欢这样的人,即使遍体鳞伤,也一无所有,还是会从不犹豫地向他人伸出手,固执地哪怕旁观者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可他笑着的样子会让人突然觉得,也许还能对这个世界多期待一点。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能开心。

评论 ( 17 )
热度 ( 249 )
  1.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应许之地 | Powered by LOFTER